秦始皇统一中国,建立了一整套的专制主义的中央集权制度。金石制作也不在少数。除南北诸山刻石外,还有度量衡器所刻诏书等。印章,因无纪年,不能断定它的绝对年代。旧时学者把传世的朱文小玺定为秦印,或称为“秦【左“钅”,右“尔”】(玺)”。徽、浙两派篆刻家直到近代赵之谦、黄士陵等的印谱中,常见“仿秦印”“仿秦玺”的作品(图1-4)。实际这批小玺都是战国或战国以前印,决非秦印。秦代制度,只限皇帝称玺,臣下一律称印,“秦玺”的名称更不妥当。前辈能看到的古代文物不如我们多,这是时代的局限性。现在条件好了,我们就必须把它搞清楚,不能以误传误(朱简《《印品》、《印经》称这批小玺是“先秦印”、“三代印”,已有相当识力)。
现在就我们所知道的秦印,分官印、私印两方面来谈。
先谈私印。考古发掘中发现战国墓、汉墓很多,但难得有秦墓。秦统一中国时期只有短短十五年,秦墓少见也是意想中事。何况秦代下葬的人,生活的年代主要在战国晚期。私印制度,秦统一后未闻有明确的规定,当时人行用的自然都还是战国晚期那种型式。1975年发掘的江陵凤凰山七十号墓,听说是秦墓,墓中出土“泠贤”两印,一玉一铜,都是白文有边栏的 (图5-6),大家认为这是秦私印的典型了。后据考定,此墓还是属于先秦昭襄王时代,仍是战国时代。这种白文有边栏的私印,从战国晚期沿用到西汉初期,那是可以大体肯定的。
再谈官印。金石著录家对传世有边栏有界格的一批白文印,认为是秦印,这一看法基本正确。
理由是:
一、就字体看,秦统一中国后,把过去通行在各国的各种不同的字体做过一番整理统一工作,统一以后的文字名曰“小篆”。传世小篆字体以泰山等几处刻石为代表。民间通用度量衡器所刻诏书,也是小篆结构,但笔画方折,是从篆入隶的过渡字体,世称“秦隶”。这批有边栏有界格的白文印,字体与以上两者极为近似。秦书八体,“五日摹印”,便是这一体。把秦代摹印篆与战国以前各国文字特别是各国玺文相比较,差别很大,一望便可分辨。
二、就形制看,秦代官印已有一定的制度,不象战国时代的官印大小相差悬殊,式样变化很多,地方色彩相当浓厚。其次,战国时代白文玺,绝大多数有边栏,有些已经有界格,秦印由战国印发展而来,仍旧保留边栏,多用界格,也是很自然的。三、作为秦印最重要的证据,是这批有边栏有界格的白文印中间,曾几次发现过“邦”字。《十钟山房印举》有两个“邦侯”印,皆白文,长方形,日字界格(图7)。《宾虹草堂玺印释文》有“邦司马印”(图8)。《陆庵【上3个“子”,下“日”】古录》有“邦尉之印”,皆白文,正方形,田字界格。汉代避刘邦讳,用“国”字代替“邦”字。这三个官职,肯定属于秦代,不是汉代。
历史上艳称的所谓“秦受命玺”,后世也称为“传国玺”,那是不足信的。据说玉出蓝田山,李斯篆文,王孙寿刻,文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或作“受天之命,皇帝寿昌”。宋薛尚功《历代钟鼎彝器款识》卷十八摹录三种传本,皆大型,约有10公分见方(图9),他自己也说:“疑以传疑”。玺文固然全不可靠,“传国玺”的名称也是后世才有。真正秦代皇帝的六玺之一的印痕,《封泥考略》卷一有陈介祺所藏“皇帝信玺”封泥,玺方2.6公分,白文,有田字界格,字体形制完全与时代符合。《史记•秦始皇本纪》载:“……子婴即系颈以组,白马素车,奉天子玺、符,降轵道旁”,所奉必是全套的玺和符,这颗玺便是其中之一。但有人不相信,那一定是惑于“受命玺”旧说的缘故。
《汉书•百官公卿表》说:“秦兼天下,建皇帝之号,立百官之职,汉因循而不革。明简易,随时宜也。其后颇有所改。”
这说明汉初官职基本上沿袭秦代旧制。印章,自然也一仍其旧,不会有大改变。那一套有边栏、有界格用摹印篆的白文官印,创始于秦代,沿用到西汉初期。今天论秦印,事实上必须连带到西汉初期印,因为这两者是很难划分的。
传世有边栏的与既有边栏又有界格的白文私印,有方形,有长方形,有圆形,数量也不少,金石学者统称为“周秦印”。我们用冷贤两印作标准,认为这批印确有一部分是秦印,也有一部分是战国印与西汉初期印。
至于明代沈周旧藏“疢疾除,永康休,万寿宁”九字盘螭钮玉印,字体是小篆,无边栏(图10),文彭定为“秦九字玺”,顾氏《集古印谱》以此冠首。此印可能是汉代最高统治阶级的专用佩印,也不是秦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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