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忽对古代玺印萌生了兴趣,便央求谙通此道的篆刻小站推荐些书目,算是投石问路,入个门道。没想到篆刻小站却只是拿徐畅先生的《先秦玺印图说》(以下简称《图说》)予我,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疑惑,笑道,此书图文并茂且深入简出,极适合初学者阅读,并嘱咐待我细读完之后即可解除心中忧虑。
当下觉得好友神秘得有些故弄玄虚,便怀着将信将疑的心思,把全书耐心详读了一遍。掩卷沉思,觉得此友果然有些“道骨仙风”,但更折服先生匠心独具的构思,将生硬冰冷的枚枚印章置于丰富鲜活的先秦历史中,以印说史,引史据印,旁征博引,却娓娓道来。
关于玺印的起源,唐兰、马衡、黄宾虹诸前辈曾提出“玺印抑埴之制,昉自陶范…….”的观点。叶伟夫在《中国印石·中国印章的起源和特点研究》中讲到“就印章的戳压和再现其内容的这一形式来说,陶拍是印章的雏形”。
傅嘉仪《印的起源》一文提出“中国印章的发展史,就是不断创造的改革史,从制陶压捺手法纹饰制作,泥封和使用,都与制陶的工艺息息相关。随着考古文物事业的发展,玺印文化的深入研究,关于中国印章起源的探讨将会日渐明确”徐畅先生在《玺印抑埴之制,昉自陶范——玺印的滥觞期·新石器时期》(即《滥觞篇》)中指出,印章应源于“陶印模”(而非陶拍)等劳动工具。
那么,玺印与陶印模有什么继承关系呢?篇中给出了答案:首先,抑埴的本义没有改变,这也是把陶印模称为陶印的根据;其次,这些陶印模除无把滚压式的以外,皆有拍压面(实为压面)、印体、把柄(印钮),便于把握,已具备玺印的三大要素;再者,柱状把、环形把、绞索把对商、周玺印的钮式都有很大影响,而且都能找到它们的身影,由此可见陶印模与玺印之间有看密切的渊源关系。篇中以河南舞阳县贾湖遗址中出土的“十”字形阴文陶印模为实例,推测我国玺印起源于距今8000年前新石器时期的前期。
《先秦玺印图说》在每篇的开头都会对标题或内容涉及到的关键词追根溯源、引经据典,让人在欣赏玺印篆刻艺术的同时,将视野拉开,眼界放宽,了解更多与玺印相关的历史知识。用时下流行的话语就是将玺印文化“全方位、立体式”地展现在读者面前。
略举一例说明:
在《齐纨鲁缟,冠带衣履天下——楚国和秦国的染织业和官署》(即《染织篇》)中,开头便以“先秦染织业小史”行文,从新石器时代写起,介绍了河姆渡文化刻有蚕俑的象牙盅,浙江吴兴钱山漾遗址发现的麻织品及丝织品,山西夏县西阴仰韶文化遗址出土的半个经人工割裂过的茧壳,北京市平谷县上宅、河北省正定县南杨庄、陕西省神木县石峁、辽宁省锦西县沙锅屯等遗址发现的陶蚕蛹或玉蚕,等等。再以妇好墓中出土的丝织品(其有五种名称:平纹绢、缟、缣、回纹绮、罗等),甲骨文中与纺织业有关的字(共计231个),列举殷商青铜器的蚕纹、《诗经》中有关妇女采桑养蚕的诗句、荀子所著《蚕赋)》……。此外,在文中配以精美图片,其中包括了明代宋应星《天工开物》里花楼机的画面,从视觉上便于读者解读。凡此种种,包罗万象,博古通今,让人感觉绝非一本单纯介绍玺印篆刻的读物,而是一本关于先秦历史的大百科全书。
全书共30篇,分为滥觞篇、起始篇、饕餮篇、西周龙凤篇、陶埙篇、生殖崇拜篇、军将篇、弓弩篇、农林篇、水利篇、渔猎篇、手工业篇、冶铸篇、染织篇、烙印篇、市亭篇、宫苑篇、饮食篇、交通篇、马政篇、驿传篇、快递篇、天马篇、医药学篇、导引篇、獬豸篇、祭祀篇、诸神篇、音乐篇和边款篇。作者将玺印分门别类进行介绍,囊括了先秦时期的政治、军事、文化、农业、交通、水利、医药、宗教等诸多内容。书中每页均配以精美图片,给人以直观视觉,同时,对艰涩难懂的古文一一做出注解,古文字用繁体字隶定,古今字、简化字用括号注明,凡此种种皆便于读者阅读与识认。
全书共引用或参考书目、图录、杂志130余篇,插入图片2000余幅,历时四年完咸,可谓“博观而约取,厚积而薄发”。
徐畅先生是篆刻界名流,现为西冷社理事、东南大学人文学院兼职教授、中国书画函授大学教授、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南京印社社长。先生经历率富,1960年拜著名书画篆刻家谈月色学艺,1987年创办成立南京业余书法篆刻学校,1992年因于右任先生的入室弟子胡公石社长的推荐调入中国标准草书学社,并师从胡社长学习,研究草书。先生在书学印学理论研究方面也颇具造诣,撰写并发表学术论文三十余篇;艺术评论、学术文章近二百篇;执笔大学书法教材集成《近现代书法史·于右任研究》等五种教材;参于编撰《中国书法篆刻鉴赏辞典》等辞书三种;执编《于右任先生手札》;主编《中国书法全集(4)·春秋战国刻石简牍帛书》卷、《中国历代印风系列丛书·先秦玺印》卷、《中国篆刻全集先秦古玺》卷、《中国书法全集(92)·先秦玺印》卷,均已出版,总计发表二百万字。
玺印自生发以来,在滥筋期作为一种生产工具、纹饰族徽参加物质财富的建设;玺印在成熟期以后作为权利象征、凭信和祈求物……流行于杜会的方方面面,通过拜官授玺、上下尊卑、封緘文书的泥封等制度,使玺印以各种方式渗透到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和政治(官制、社会生活)、军事、经济、哲学、农业畜牧业、手工业、宗教、建筑、交通、商业市亭、文学、历史、绘画、地理、文化、体育、医药卫生等发生了密切的关系。
徐先生以其敏锐的智慧洞察到了这点,将先秦玺印涉及的所有内容编列书中,正所谓“方寸间有历史,笔墨端具匠心”。感谢好友,更感谢徐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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