篆刻艺术在明代中叶有了新的突破,文彭、何震可算是明清流派篆刻辉煌业绩的开拓者。元代赵孟頫的圆朱文篆刻,是其本人书后由匠人刻制。王冕用花乳石、青田石治印,但记载不详又没有在当时形成以石刻印的风气。文彭、何震在印坛上一反浅陋怪诞的九叠文,力追秦汉,开辟了明清篆刻艺术的昌盛局面。
自此之后,掀起了一股篆刻艺术的热潮,其主要表现有三方面:一是作家林立,出现了文彭、何震、归昌世、汪关、朱简、梁袠等几十家;二是印学理论的确立,编制印谱成为风尚,如《集古印谱》,是前所未有的。另外时人(包括篆刻家本人)更重视制印谱,使得印谱如诗集、文集一样,成为个人的一种艺术成就的记载;三是书画已经离不开篆刻,且要比宋、元考究得多。篆刻作为文人艺事的一种,已为人们所接受,求名家篆刻也蔚然成风,故书画家、诗人、文学家以至收藏家,无不存印章。
疁城一日长(清 邓石如)
邓石如的印作风格多样,他在不同时期,甚至是同一时期不同的作品,也都各自呈现出不同的面貌。这方印即是与众不同的一方,也是邓石如白文印中的上品。与之同时期的白文印,大都线条平直,结子方严,遵循的是汉印风格,但是邓石如这方印却将书法的笔意融入刀法之中,可以天马行空,任意挥洒。在刀法上,邓氏冲切并用,除了“城”字的土旁刀法似有失外,其余各字都无懈可击。“一”字与“长”字的横画呈波浪形,使印面极富动感,呈现出一派生机。
丹青不知老将至(清 吴熙载)
“丹青不知老将至”出自 杜甫《丹青引赠曹霸将军》。吴熙载刻的这方白文印非常有特色,文字形态方圆兼施,用刀冲切并用,线条爽劲,有粗细变化,极富韵致;章法布局独特,第一个行有三个字,“丹”字极力压缩,已经和“日”字十分接近,使下边“不”字出现大块留红,并将右下部打圆角,使留红鲜明而并不显得突兀。正方印疏疏朗朗,活脱自然,使我们可以想象到,吴氏在篆刻此印时那种游刃有余的快意。
蒋仁印(清 蒋仁)
蒋仁是“西泠八家”之一,他的篆刻以沉着冷隽见长 , 。所示的“蒋仁印”,是他为自己刻得一方自用印,也是他的代表作品之一。其用刀苍浑沉着,是典型的汉代铸印风格。线条之间的残破造成了印面大面积的留白,这样处理,既避免了印面的拥挤,有增强了朱白对比效果,使印面不再单调。蒋仁用刀师法丁敬的短碎切刀,但较丁敬更加朴拙,更加铿锵。
一日之迹(清 邓石如)
邓石如提出刻印要“印丛书出”,这并不是一句空口号,邓石如认认真真地做了,并且还影响了后世的一大批篆刻家,是篆刻所表现的意趣为之一变,可谓功德无量。“一日之迹”这方印文字取圆势,采取的是三密一疏的布局方法,由于每个字的笔画都不多,显得正方印格外疏朗,圆转的线条显得流动而富有张力,再加上切刀所造成的金石味,使全印的艺术效果特别明显。
龙尾山房(清 奚冈)
奚冈也是“西泠八家”之一, 他的篆刻继承了丁敬朴茂古秀的一面,茂密处见通透,浑成中见散逸。 而最厌恶妩媚一路的印风。“龙尾山房”是一方朱文印, 是奚冈 25 岁时的圆朱文力作,全印中没有一根直线条,大部分横线两端都向上弯曲,笔势婉转流动,结体舒展轻松,缺蚀的线条和几处稚拙的笔意,使全印繁茂、明快、飘逸的气韵和谐地统一起来,煞费匠心的安 排被自然不做作的效果遮去。
梦萱草堂(清 徐三庚)
在徐三庚的篆刻作品中,这一方显得与众不同。无论徐氏作朱文还是白文,都是以他所书写的小篆体入印,这种风格的印章我们已经司空见惯了,但“梦萱草堂”却是一个特例。印章属于细朱文,几乎每有粗细变化,很难看到徐三庚篆书的影子,这在徐氏的作品中这是十分罕见的。该印线条圆劲,干净利落,印面中间用竖线隔开,对文字起到了稳定的作用;另为,“梦”字有边弧线的内收,与“堂”字上部繁化的处理,也是徐氏的巧思所在。
翰墨缘(清 钱松)
这是一方椭圆形白文印,是钱松的作品。钱松开始师法浙派诸家,后又临摹汉印,据说有两千方之多。但是他的印风仍没有脱尽浙派的影子,故也被列入“西泠八家”之一。这方椭圆形印章共有三字,一般朱文可以随形诘曲而不失自然,白文却很难做到,一般都在一个方形的空间内变化,为此,钱松用肖形装饰印文两侧以,这样既丰富了印面,避免了白文的变形。此印线条圆劲、古朴,印面安排华丽、雅致,是一件佳作。
两方端砚斋藏书之印(清 张熊)
这是一方九字藏书印,使用的是细朱文。文字个个独立,与印边不相交,所以在印面使用了九宫格,对文字起到了稳固作用。这种设计印面的方法并不多用。张熊 喜爱收藏金石书画,精篆刻,擅绘画。他的绘画作品雅俗共赏,时称 “ 鸳鸯派 ” ,他的篆刻风格也和他的画风一致。这枚印章是他的代表作,整体风格工稳雅致,线条细劲,篆法活脱自然,极富笔意。
放情诗酒(明 何震)
从文彭、何震刻印,开始使用青田石,文、何的关系介于师友之间,何震印风深受文彭的影响,使文彭的继承者。这方印是何震用青田石刻成的,全印气息苍茫朴厚,用刀外露,毫不掩饰,更增强了其猛力奔放的艺术效果。这种效果是象牙等印材所无法达到的。另外,印章边缘的自然残破有使该印多了几分放达意趣,正与“放情诗酒”印文相合。
程守之印(明 何震)
何震的这方印文名印,在章法上遵循了汉印的模式。印面文字三密一疏,“程”字上紧下松,和“印”字的下紧上松呼应,为了使“印”字上部出现大面积留红,所以简省了最下面一横画;“守”字下面的留红与“之”字上面的留红相呼应,布局巧妙。该印用刀冲切并用,线条表现出十足的金石趣味,但又不失灵动,整体上看既有壮士耿介之气象,又不失文人的书卷气。
夥山汪氏(清 黄士陵)
这方印是典型的黄士陵的风格,黄士陵的印章,用刀以冲为主,刻出的线条干净利落,甚至转折处直来直往,毫不掩饰,他设计的印稿,为了使中宫疏朗,将文字的笔画极力向外拓展,形成了一种外紧内疏的独特的视觉效果,给人一种清爽雅致的美感。这方印也是如此,文字两密两疏,但并不显得轻重失调,其中“山”字中间一竖笔有意加粗,对平衡印面起到了关键作用。印章边栏外破内整也是该印的独特之处。
季荃一号定斋(清 黄士陵)
此印六个字的排列比较整齐,线条以方折为主,每个横行的三个字之间几乎相连。“季”字的结构安排比较规整平均,线条偶有断开之处,于整齐之中增添一丝变化。“荃”字的结构安排十分平均,留白处的距离都一样,线条也比较平均。“一”字则被安排在靠上的位置,因为如果把它安排在中间,则在视觉上会给人以下沉的感觉。“号”字的线条粗细有一些变化,笔划的收笔处也比较尖细。“定”字则在整体取纵势的趋势上内部取横式,下面留白较多,与“一”字的留白相呼应,避免“一”字的留白过多,给人以突兀的感觉。“斋”字的结构也与印文其它字保持一致,整齐、平均。
丁敬身印(清 丁敬)
丁敬是浙派的创始人,他的出现一扫甜软柔媚的印风,开创了细碎短切刀之法,印风古拙朴厚,自成一家,成为了继何震以来印坛执牛耳者。这方“丁敬身印”是丁敬为自己作的私用印,线条浑朴古拙,有浓厚的金石气息,富有是秦汉铸印的艺术效果;在分朱布白上,疏密得当,遵循了汉印对角呼应的原则,字形端严而不失自然之态,是丁敬的得意之作。
结习未除(清 丁敬)
丁敬这方白文印不同于其他作品的风格,其他白文印在章法上多是布置成满白的效果,很少在字外留红,而这方印则不然,其中每个字都是呈上松下紧的结构,这样就使得字的下部出现了大块的留红,既增强了朱白的对比效果,又活跃了印面。浙派刻印更加注重刀法的浑朴,而多在章法上有呆板之嫌,丁敬的这方印也许是他的一种新的尝试,较之其他浙派白文印显得更加活脱,更加有情趣。
侠骨禅心(清 赵之琛)
此印出自赵之琛之手。浙派篆刻发展到赵之深这里,又达到了一座高峰。其时,浙派篆刻无论是理论还是刀法,都已经发展成熟,再加上赵之琛用工甚勤,使得他的篆刻更趋精熟。“侠骨禅心”是典型的浙派风格,左边、上边的边栏几乎已经残去,但是由于浙派自行处理得比较端稳,所以并不显得散乱,此印用刀老辣,线条有耿介之气,整体的格调正与印文“侠骨禅心”相暗合。
生逢尧舜君不忍便永诀(清 赵之谦)
此印是赵之谦为了纪念亡妻和亡女所作。款采用典型的北魏造像体,极具风神,属赵之谦的首创。赵氏作此印时心情之悲凉可以想象,倾注了自己的全部感情,为其倾力之作。采用上实下虚的布局方法,每个字点画主体部分上移,使字之上部显实;每字都将下方部位某些线条拉长,作悬针、长脚形状处理,疏而空灵,形成虚境。印章文字虽多,但多而不满,疏密相间,气象万千。
有好都能累此生(清 邓石如)
这又是邓石如的一方开后世先河的典范之作。白文印刻得如此流动,如此富有毛笔书写的味道,是从邓石如开始的。这是一方七字印,左三字右四字排列,字势扁平,取横势。其中“累”字的上部由于太繁琐,所以作了减省。此印用刀爽利,线条变化丰富,印面布局自然,分朱 布白妥帖,这类处理方法被后来的吴让之所心领神会,邓石如的印风得以继承法发展。
琴罢倚松玩鹤(文彭)
尽管对这方印章的真伪还有争议,但这方印仍被评为是文彭作品中最有特色的佳作。印章的五面都刻了行书边款,内容为:“余于荆川先生善,先生别业有古松一株,畜二鹤于内。公余之暇,每与其啸傲其间,抚琴玩鹤,洵可乐也。余既感慨先生之意,因检匣中旧石,篆其事于上,以赠先生,庶境与石而俱传也。时嘉靖丁未秋,三桥识于松鹤斋中。”读此印,开始感觉平淡无奇,但是读完边款,则给人的感觉是典雅、素净。另外,此印历经沧桑,印面的边缘已经残破,更给这方印增加了一些朦胧的、神秘的美感。
濮氏孚柱(汪启淑)
汪启淑一生藏印甚夥,这对他篆刻眼界的提高影响很大。藏印人多擅长刻印。这方“濮氏孚柱”即是汪氏所作。该印分朱布白独具匠心,“氏”字下方大面积的留红是全印的印眼,与其余笔画较多的三字形成鲜明的对比,具有较强的视觉冲击力。线条用冲刀来完成,干净利落。笔画转折处变化微妙,足见作者的深厚功力。
真水无香(蒋仁)
这方印是蒋仁的代表作。印章的残破已经非常严重,其中“无”字下面的四条竖线仅剩下了三条半,这应当不是蒋仁的本意。但是这种残破也颇有意思,从而使印面更加的自然与空灵了,这也许是“巧与天谋”吧!蒋仁师从丁敬,篆刻是典型的浙派风格,浙派印章以刀法见长,但是过分的讲究刀法就会在某种程度上削弱篆刻的艺术性。而这方印章除了刀法的苍劲简古之外,残破所造成的韵致也是其他浙派印章所无法比拟的。
频罗菴主(奚冈)
奚冈在篆刻上最推崇丁敬,在“频罗菴主”中云:“印刻一道,近代惟称丁丈钝 丁 先生独绝,其古劲茂美处,虽文、何不能及也。盖先生精于篆隶,益于书卷,故其作辄与古人有合焉。山舟尊伯藏先生印甚多,一日出以见示,不觉为之神耸,因喜而仿此。铁生记。”崇敬之情,由此可见。“频罗菴主”是梁同书的号,奚冈称其为尊伯,为其治印当然不敢敷衍。此因用刀娴熟,线条老辣,章法稳妥,有冲和古拙之美。
菫浦诗词之印(吴骞)
吴骞,字槎客,字葵里,号兔床、益郎、小桐溪旅人、漫叟,海宁新仓人。 这方六字白文印即是他的作品,是给杭世骏所刻的诗词印。其印风主要受浙派影响,这方印章线条古朴、苍劲,如同铁铸一般;章法设计也有独到之处,“浦”字的三点水旁为了节省空间和避免繁琐,化为三条短竖,“诗”、“词”二字的“言”旁为避免重复,也作了相应的变化,“之印”二字笔画较少,避免了全印的拥挤之感。
息游园长物印(任淇)
任淇工书法,精篆刻,善画花鸟、人物,这方“息游园长物印”朱文印即出自任淇之手。任淇的篆刻,在刀法上受浙派的短碎切刀法影响,在这方朱文印中就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浙派的影子。此印在用篆上以方为主,转折果断,但是一味的方,就容易使印面变得呆板,所以“圆”字下边圆弧在整方印中起到了关键作用,使整方印顿生流动之感,再加上“长”字和“印”字上的弧线作呼应,整方印章才显得更加活脱自然。
?十六金符斋(黄士陵)
此印章法大胆出新,以比划最简的“十六”二字与比划较繁的“金符斋”三字平分秋色,各占全印的一半。由于“金” 、“斋”二字的简化,右边的“十”“六”二字并不显得孤单零落,在对比之中达到平衡,这就是此印在结构章法上的别出心裁之处。此印刻法精娴老到,下刀老辣劲健。印文中挺拔的斜直线条,与“六”“符”字中的弧形线条结合得十分协调。
学然後知不足(吴熙载)
这方朱文印,也是吴让之印作中的精品。吴让之深受邓石如的影响,将“以书入印”的箴言铭记于心,再加上其深厚的功力和渊博的学识,所刻之印无不精妙。“学然后知不足”这方印,除了刀法娴熟、笔致鲜活之外,章法设计也有独到出,结字按照吴氏篆书的常规,取上紧下松之势,并且上下两个字有壁画穿插的现象,这样一方面使字与字之间关联起来,另一方面也避免了印面的拥塞之感。
作个狂夫得了无(苏宣)
苏宣这方印,应该是对他自己人生的写照。苏宣好剑术,某日路上遇见恶人,一怒之下将其杀死,他意识到后果的严重性,便开始了他的逃亡生活。苏宣是个轻狂的游侠,他的篆刻中自然也多了几分侠气,这在印章“作个狂夫得了无”中可见一斑。该印以冲刀为主,用刀猛利、爽俊,前两行共六字,字势端稳,而最后一个“无”字却占了三个字的空间,尤其是下方的四条长竖,力道甚猛,显现了他的“狂夫”本色。
?蕉绿馆主孙老萼之印(钟以敬)
钟以敬善写篆书,尤其的对《天发神谶碑》情有独钟,其篆刻初受浙派影响,后又师法徐三庚,以《吴记功碑》体势入印,风格独特,在当时极富盛名。这方朱文印,用篆即是这种风格,为了寻求艺术风格的统一,有些自行稍作调整,使印面疏密有致;用刀主要继承了浙派短碎切刀的之法,使线条秀劲而不轻滑。整方印设计极工巧别致,疏密自然;用刀精熟自然, 精整隽拔,乃钟氏印章中的精品。
高隐南屏小石门(赵之琛)
这方印出自赵之琛之手,外加边栏,主要起装饰作用,印面鲜明的留红有两处,一处是“小”字上部,另一处是“隐”字下部,两块遥相呼应,“门”字特意拉长中间两竖,以补住下面的空间。可这方印时,赵之琛已经 59 岁,这时的赵之琛,正值创作的鼎盛时期,其刀法、布篆都以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得心应手,天衣无缝。这方印正是赵氏的得意之作,古朴而妍丽,其精熟程度令人叹为观止。
石寿斋(吴熙载)
这是一方三字白文印,边款为:“戊午七月,熙载刻。”这方白文印,在吴熙载的作品中风格非常典型。该印横画略细,而竖画略粗,其中“寿”字更为明显,这也是吴熙载刻印的风格。该印在章法上没有什么出新之处,但是字形却颇有意趣,如“斋”字的形态很像一个长须老人。“斋”字有七条竖线,但是最下端并不整齐,这与最上两笔形成了呼应,吴让之的匠心巧思可见一斑。该印用刀极为爽利,大处得浑朴,细处见空灵,是吴氏作品中的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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