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衍方篆刻艺术浅谈,深得艺术前辈的赞许和同道的敬重

童衍方先生,号晏方,一九四六年二月 生。浙江宁海人,书画篆刻家。多年来衍方先生立足传统,取精用宏,广取博采,熔铸新意, 获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他的艺术在当代印坛乃至东瀛都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童衍方少好刻印,后师从著名书画篆刻 家来楚生先生,技艺益进。衍方性喜雄健朴 厚、古拙奇肆一路,来先生『因性练才』,循循 善诱,而来师为人处世和创作态度的严肃、认 真也对衍方影响极大,近三十年来,他以卓绝的努力在篆刻艺术天地酣畅淋漓地抒发了他 的艺术才情,熔冶出苍劲朴厚、雄健清峻的阳 刚之美,在当代独树一帜。

衍方深厚的传统功力,首先来自他对历代名作的心摹手追。凡秦汉玺印、元押及至邓石如、吴让之、吴昌硕等的作品,他都曾作悉心的研究,许多精品还曾一 一临摹,且形神俱得,不爽毫发;即在衍方成名之后,这种功夫仍不废弃,不断从历代名作中汲取养料,往往 是他创作的不竭源泉。邓石如『见大则心泰,礼兴则民寿』白文多字印,是日本仅存的两方 邓刻原石之一,印文方中寓圆,淳厚酣畅,书 法意趣极浓。

衍方在东京拜访日本著名篆刻 家小林斗蓋先生,得以观摩原石并拓印,返家 即依印蜕奏刀临抚至深夜,以体会其精神内 涵。传世最大的朱文巨玺『日庚都萃车马』早 年就流入日本,衍方在日考察期间,三赴京都 有邻馆,仔细端摹印面的特异之处,写了研究 考察文章。为体味原刻的奇伟气魄,又不顾劳 累,选石临摹,令东瀛人士大为感动。『不取亦取,虽师勿师』,博采而约取,衍方对前贤名作 的临抚,不是简单的技巧积累,而往往是撷取 其不经意中透露出的一点新意融人个人学 养,成为他风格变化的端倪,从而扩展成为自 己的艺术风貌。

如他的『丹诚信玺』,文字离合 有伦,疏密对比强烈,印边似断还续,用刀则 英迈爽利,节奏分明,是耐人寻味的佳作,此印虽取法古玺,但他个人的风格特征仍清晰 可见,『筱陵将军章』在漫不经心中显示凝练 朴茂之美,自然天成。『鲁阳父』以金文入印,章法虽有黄士陵的痕迹,但刀法和印边的虚 实却浑穆苍茫,古趣盎然,甚见独到。『宠辱不 惊』厚重茂密,『养心若鱼』气韵充沛”君匈师 甚赞赏此印,认为『若』字上部及『鱼j字中部 的细致变化,表明作者对轻重疏密的手法极 为纯熟。吴昌硕云『奔放处不离法度,精微处 能照顾气魄』,读衍方的印,可以知道他是深 谙其理的。

童衍方在印学理论上有很高的修养,很 注意对艺术上独仓新格印家的研究分析赵 之谦广泛撷取泉布、诏版、镜铭、汉砖、碑碣等 可资入印的文字,开拓印外求印之路,令晚清 印坛耳目一新,直接影响到黄士陵、吴昌硕、 来楚生等人。衍方的刻印同样如此’除取法秦 汉玺印外,凡汉砖瓦当、碑碣造像、石阙摩崖、 金文简牍均兼收并蓄,熔冶变化。他认为,对 金石文字的借鉴,不能以简单的摹仿搬套为 满足,要根据自己的艺术禀性来灵活应用”黄 士陵、吴昌硕取法相近,风貌迥异,牧甫挺拔 明快,清新遒劲,昌硕雄浑苍茫,乱头粗服,可 见艺术的生命价值在于艺术家的推陈出新,一切借鉴只是手段而已。这是甚有见地的心 得之言。

衍方偏爱古朴凝重之风,对于汉代砖 刻文字甚为留意,白文印『万岁不败』的『败』 即取法汉砖,奇特而富有节奏感,『万岁』二字 着意于端凝稳重,部分笔画的并合更增强其 厚重感”『賫天』朱文印以瓦当文出之’奏刀中 巧妙地增入汉简趣味,『賫』字末笔的长竖及 『天』字的隶意使印面颇具气势,刀法刚柔相济,时断时续,平添了苍古老辣的情趣”前人 所谓『古佳印,有一笔二笔人妙者,用之得当, 则通章生色』,对照他的作品,多有契合处。衍 方的『大林』、『长乐』、『乐未央宜酒食长久 富』、『童氏』诸印,取资各异,均新意别存,沁 人心脾。

古代肖形印造型简练概括,含蓄隽永,当 代来楚生化古为新,意境开阔、衍方受来先生启示,更博采汉代石刻和画像砖等神味,努力 寻觅崭新的艺术语言来抒情寄意,『执矛武 士』即是他别出心裁的作品「•菱形的印面安 排,增强了矛的长度和力感,武士跨左右印边 而行进,稳健威猛而具动势,似突框而出”他 以汉魏造像入印,笔简意丰,神采焕发,其它 各种题材,见之印面均曲尽其妙,令人爱不忍 释。为丰富自己的创作,他曾赴洛阳、南阳、新 野、徐州、四川等地考察体会,汲取神理”童衍方的印章边款诸体毕备,阴款阳识, 配合图形造像’变化莫测,令人应接不暇,这 无疑得力于他书画上的精湛修养。

九字白文 印『乐未央宜酒食长久富』的阳文印识取意汉 代壶铭,隶意较浓,线条劲健遒丽,印面印款 的情趣同中有异’是他的力作之一。『获胜』取 资楚王禽恙鼎,四面边款临抚鼎铭二十四字, 以刀代笔,一气呵成,锋棱毕现而楚金文神采 跃然纸上。肖形印『长袖舞』印侧以汉简阳文 出之,笔意生动而别具金石趣味,汉简特有垂 笔与印面的长袖善舞相映衬,也是他的精妙 构思之一。至于他的单刀楷书,往往如斜风细雨,似漫不经心地信手凿出,文辞的清丽雅 洁,内容丰富多彩也是颇堪玩味的。

衍方是学识丰厚具有多方面修养的艺术 家”他推崇苏东坡『博观而约取,厚积而薄发』 的见解,认为须从广博到专精,再以专精带动 广博,通过这样的反复,从而达到学术上的博 和约。晚清赵之谦、吴昌硕在诗文书画印多方面成就杰出,就是做到巧妙地掌握了通感,再 结合自己的艺术个性,发挥才情而独创新 格。书法是篆刻艺术的基础和灵魂,个性化的 书法也是篆刻艺术出新的前提。衍方于书法 涉猎广泛,尤重篆隶。

『楚公钟』的瑰异凝重、 雄奇恣肆,汉祀三公山碑的纯古遒厚、笔势雄 宕,汉代简牍的稚拙奔放、朴茂劲健,通过不 同风格的参学互补,往往萌生新意,这种不倦的追求,见之于楮墨,也时时在他的刀石之间 展露风华。金冬心藏巧于拙,寓柔于刚的书风 也是衍方潜心研究的课题之一。他近年的隶 书有时即以金石味极浓的漆书出之,生拙厚 重,力能扛鼎。作为练笔,衍方偶然也作一些 意笔花鸟画,取意在缶庐、白石之间,拙朴而 饶有金石味。

由于金石书画方面的素养和创作研究的 需要,衍方十分注重对历代金石文字资料的 搜集。如『毛公鼎』、『散氏盘』、『五凤刻石』、 『菜子侯刻石』、『三老讳字忌日碑』、『石门颂』 原拓均是他较有代表性的集藏,『昝鼎』拓片 为黄小松旧藏,除他的亲笔释文外,还有陈介 祺、何子贞、毕秋帆、文鼎等的题跋印记,读来别具意味。他珍爱的汉晋砖刻多年来已陆续 收集百余件之多,这种质朴淳厚的民间工匠 的作品,不仅时时牵动艺术家思古的幽情,也 为他的创作注入高古苍浑的气息。

对秦汉玺 印以及西泠八家、晚清诸家原石、印谱、书画、 文具等的收藏进一步丰富了他的学养,开阔 了他的眼界和心胸,促进了他的创作和理论 研究,《历代玺印发展概述》、《篆刻刀法常 识》、《高凤翰砚史》、《金农的书法艺术》等为其主要著述。他不断撰写来楚生先生艺术的 研究论文,编辑出版来先生的书画篆刻专集, 深得艺坛的称道。衍方的文笔自然恬淡最具 本色,这常能从他的印款和书画的题跋中透 露出来,《上海中国画院画家作品丛书•童衍 方》中有他的《我与篆刻书画》一文,这篇平实 质朴的短文,是他数十年艺术追求的坦诚告 白,值得所有印人书家反复咀嚼。

衍方的篆刻艺术和治学态度深得艺术前 辈的赞许和同道的敬重。已故西泠印社社长 沙孟海先生十年前为其印谱题辞:『得然犀室 指授,走安吉高浑一路,既有守,亦有为,范我 驱驰,展卷色憙。』其推崇可见。童衍方作为当 代卓越的中年书画篆刻家,其事业正如日中 天,前景灿烂。

童衍方现为上海中国画院画师,一级美 术师,西泠印社理事,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 上海书法家协会常务理事,上海篆刻创作委 员会副主任兼秘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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