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灏,一名素,字古民、夷令,号长公、白於山人、平陵居士、学山长。江苏太仓人。为天启间南京工部尚书张辅之之子。张灏幼承庭训,少时以贵胄子弟身份补诸生,精通经学。为人高静淡远,不喜交接世俗,自称“幽严绝俗之性,如病猿惊鹤,与世难驯。”平时闭门读书,以金石翰墨自娱。后父亲张辅之归里,张灏可蒙荫入仕为官,但他“不屑混迹车尘马足间”,迟迟未赴职。张灏笃于孝行,欲筑山娱亲,在太仓海宁古刹西侧,辟地廿亩,构屋造亭,凿池峙石,建成“学山堂”。园中花竹幽茜,奇石林立,有“恣慵枫涧”、“罨蔼清阴”、“鸥社云峦”等十六景,张灏“日以三尺筇(竹杖),一緉屐,徘徊啸歌其间。”及至张辅之去世,张灏又将遗产三分之一归还亲族朋旧,被名士陈继儒誉为:“真古之笃行君子也”。
张灏 《承清馆印谱》
张灏嗜印成癖,早年偶得古代金玉印章百钮,爱不释手,并推而广之,戳力搜购当时名家篆刻作品,为此耗尽赀财,友人戏谑为:“以有用供无用。”随着所集刻石日益增多,张灏“怀古之情益深”,他在已完成第一集印谱的基础上,再钤拓续集,于万历四十五年(1617)辑成《承清馆印谱》正续二集,为明代首创的第一部汇辑各家的印谱。此谱收集了文彭、何震、苏宣、梁袠、李流芳、程远等二十二家印人刻印四百八十方。每方印蜕下注明释文、印材与作者。除石印外,不乏有金、银、铜、琥珀、玛瑙、玉石、水晶等印材。《承清馆印谱》的面世,为后人展示了晚明印坛相对完整、真实风貌,特别像王梧林、张休孺、徐上甫、周朗生、吴考叔等一些享有盛誉的印人作品,均赖此谱以传,成为考察晚明印人群篆刻风貌的重要依据。
自集拓《承清馆印谱》之后,影响深远,张灏已不满足于间接、零散地搜集印章,而是主动邀请在世名家为其命题创作。印文内容也多根据自己的志向好尚,撷取子史诗文佳句和成语箴言,力求熔印艺与文学经典于一炉,从而扩充篆刻艺术欣赏的涵量,颇见匠心。张灏先后于崇祯四年(1631)和七年(1634)年辑成《学山堂印谱》六册与十册本,收印分别达到一千一百多方和二千余方,作者近六十位。明末印坛俊彦妙手,济济一堂,各施其才,面貌多方,足可视为明末之《印家大全》。董其昌、陈继儒、顾锡畴、吴伟业等士大夫纷纷题序作跋,大力鼓吹。事实上,一谱之成,辑者的用心,刻者的匠心,乃至一代大文士们真情实意的推介、关心,客观上也为篆刻艺术的勃兴注入了巨大的推力。
张灏 《学山堂印谱》
《学山堂印谱》为明代印人作品集大成者,它较之《承清馆印谱》,印章的来源更为直接可靠。后人将它与康熙时周亮工《赖古堂印谱》、乾隆时汪启淑《飞鸿堂印谱》合称为“三堂印谱”,在中国印学史上有着极其重要的地位。唯一遗憾的是《学山堂印谱》中未能在每方印下标注出镌刻者,仅在卷末以汇总的方法罗列出归昌世、王修之等印人二十三家,另外三十余位也因“素弗以是显,故不具载其姓氏”而被省略了。这无疑反映出明末文士好篆刻,而又不愿以“印人”名世的纠结心态,然而,这对于后世学者却酿成一桩无法厘清头绪,且无法弥补的千秋迷案。前人一时的疏略,造成了百代之缺失,这真是印学史上令人扼腕叹息的一大憾事!
韩天衡 张炜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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