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清初,归庄款黄花梨昆阳城赋笔筒,彰示绚烂的岁月

这段由黄花梨木整挖而成的笔筒,因色泽沉穆,在光下才辨认出木质。置于桌面,观其外壁微有束腰,形状美好。其唇口,平底,活脐已失,所有这些都彰示着一段曾经绚烂而又终归沉寂的岁月。

Lot 4627明末清初 归庄款黄花梨昆阳城赋笔筒

D:16.5cm/H:15.5cm

成交价: RMB 345000

中国嘉德2022年秋季拍卖会:清隽明朗—明清古典家具及工艺品

筒壁厚实,以刀代笔,洋洋洒洒地镌刻着苏东坡的《昆阳城赋》:“淡平野之霭霭,忽孤城之如块。风吹沙以苍莽,怅楼橹之安在。横门豁以四达,故道宛其未改。彼野人之何知,方伛偻而畦菜。嗟夫,昆阳之战,屠百万于斯须,旷千古而一快。想寻邑之来阵,兀若驱云而拥海。猛士扶轮以蒙茸,虎豹杂沓而横溃。罄天下于一战,谓此举之不再。方其乞降而未获,固已变色而惊悔。忽千骑之独出,犯初锋于未艾。始凭轼而大笑,旋弃鼓而投械。纷纷籍籍死于沟壑者,不知其几何人,或金章而玉佩。彼狂童之僭窃,盖已旋踵而将败。岂豪杰之能得,尽市井之无赖。贡符献瑞一朝而成群兮,纷就死之何怪。独悲伤于严生,怀长才而自浼。岂不知其必丧,独徘徊其安待。过故城而一吊,增志士之永慨。

苏轼行书《昆阳城赋》卷,横95cm,纵30.8cm,美国私人藏(图片来自网络)

旋转笔筒,阅览诗文,气脉贯通,神采奕奕。落款:“十一月廿一日,苏轼文,归庄书。”

归庄(1613-1673),明末清初书画家、文学家,善草书、画竹,文章气息深厚,诗多奇气。号恒轩,又自号归藏、归来乎、悬弓、园公、鏖鏊钜山人、逸群公子等,昆山(今属江苏)人。有《归玄恭文钞》、《归玄恭遗著》等集传世。

归庄

说起归庄,我们一定知道他的太爷爷:大名鼎鼎的明代散文家——归有光。是的,归庄是归有光的曾孙,与顾炎武相友善,有“归奇顾怪”之称。崇祯十三年(1640)以特榜被召,鉴于国事日非,辞不赴。顺治二年,归庄在昆山起兵抗清,事败后曾一度为僧。那么,他为何在笔筒上选刻苏轼的《昆阳城赋》呢?

苏轼是最能超越时间跨度来看待历史的人,他既在《前赤壁赋》中写下“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也在这篇《昆阳城赋》中写下“彼野人之何知,方伛偻而畦菜”,曾经轰轰烈烈的战争,如今哪里见得到踪迹?只有农夫静静地躬背种菜。或许苏轼反观自己:若非关注古今成败,关注节义气概,是不是也不会怀古思旧反得逍遥呢?

归庄又是否在一度为僧期间,跳出既有蓝图来看待历史呢?笔者假想,归庄以东坡此诗镌刻笔筒,也许不是对起兵失败的叹息,而是尝试“宏观”地看待历史,把一个朝代放进历史长河,也让自己归于平静。

苏轼疗愈着自古至今的很多文人政客。林语堂在《苏东坡传》中概述其人:“苏东坡是个禀性难改的乐天派,是悲天悯人的道德家,是黎民百姓的好朋友……是心肠慈悲的法官,是政治上的坚持己见者,是月下的漫步者……”。或许归庄希冀有苏东坡的大情怀,并愿意将这份升华的心意凝固在相伴左右的笔筒上。身为书家,归庄只是借用东坡词意,并不追求书风与之相同,所以我们在笔筒上感受到的是归庄自己的气概。

归庄行书《韦应物诗三首》(图片来自网络)

诗末钤印:“归庄之印”、“平斋清玩”。“平斋清玩”鉴藏印,又透露出一个重要的递藏历史——此笔筒曾经吴云收藏。


吴云(1811-1883),字少甫,号平斋,晚号退楼,又号榆庭、愉庭。清安徽歙县人,举人,官苏州知府。精鉴赏与考据,喜金石彝鼎、法书名画、汉印晋砖、宋元书籍等。斋号有两罍轩、二百兰亭斋、敦罍斋、金石寿世之居。偏爱王羲之《兰亭序》,藏拓本达二百数。

综上,这只笔筒不仅承载着宏大的历史观,亦渗透出卓越的才学胆识和气节,为托物言志、寄意殷切、递藏有序的案头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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