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号类同的古人不乏其人,在清代篆刻史上称为“牧父”者也起码有三位,而时人一般只知篆刻大家黄士陵,素不知还有萧山的任晋谦和生于“中吴要辅”常州的赵穆。赵穆(1845—1894),字仲穆、牧父,号印侯、老铁、琴鹤生。毗陵(今江苏常州)人。
年少时适逢太平天国在江南一带连年征战,名门世族纷纷避走他乡。赵穆喜好金石文字,却投师无门,全凭自习领悟。乱后与名士刘怿、徐葆光相过从,学殖益进。后移居杨柳埠(今湟里镇),附近张渚山多翠竹,赵穆削竹为简,雕刻铭文,喜爱文玩之士争相购置。皖派篆刻巨擘吴熙载于江南久负盛名,也令年轻的赵穆仰慕不已,他专程渡江投其门下,在扬州一住便是十年。吴熙载惜其才华,精心栽培,赵穆深得乃师神游太虚的用刀之秘,且变而化之。吴熙载好友兼画家王小梅、释莲溪皆与赵穆相善。后去姑苏、杭州,搜集金石碑版。
赵穆性格狷傲,凡其看不过眼者,就算携金带银来求印也绝不奏刀,以致家中箪瓢屡空,有时不得不典质自己的印章来易米度日。赵穆的作品不仅得到吴大澂、任道镕、费念慈等朝臣、藏家的垂青,像徐三庚、赵之谦、胡钁等名家对其也无不折服。
赵穆刻印虽得吴熙载亲炙,但他以“耿介拔俗之标,萧洒出尘之想”,不甘心步人后尘,为师法所囿。他的篆刻在入印文字、内容取材和刀法方面,别开蹊径。赵穆所处的咸丰至光绪时期,也是赵之谦、吴昌硕等多方借鉴新出土古文字资料,在印坛不断开辟新腔的繁盛阶段。赵、吴的触角涉及之深广,使印人觉得既新奇又似乎探索已达极限。而独具慧眼的赵穆受时风熏染,在深研秦汉玺印之余,将目光投向了汉代十六字砖铭、铜洗、泉范等这些尚未引起人们注意,或者原先不入古文字学者、印人们法眼的两汉铜器文字及宋元楷书私印、押印,极大丰富了篆刻创作形式。
赵穆用刀沉着痛快机敏,对线条敢于逼杀,若刻朱文印,即使残断也在所不计。相反,这断续的线条每得笔断意连之效,平添出虚幻溟濛之趣,这与吴昌硕施力于“做”线条,似有异曲同工、殊途同归之妙,耐人玩味。赵穆雅俗共赏的隶、楷书印,印文结构虚灵松秀,用刀高妙,了无斧凿痕迹,线条藏锋敛锷,含蓄凝练,似历经岁月的消磨,由此产生一种虚脱、溟朦之美感。此外赵穆所仿效的汉印一路,深得烂铜印的金石之气。线条古拙敦厚,空灵苍浑,又充满笔墨意趣,较之吴熙载似更多了些厚重和浑穆。
赵穆一生勤于创作,在入印题材上也别出心裁。像《红楼梦》、《西厢记》这些家喻户晓的古典文学和戏剧杰作中的人物和曲词,以及贯穿历朝历代,风采各异的高士、百将、百美等人的姓名,无不入印,将篆刻与通俗文学、隐逸文化相结合,也是顺应和契合了当时市井的风尚民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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