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章的产生源于实用性的凭信作用,而多字印作为印章的一个类型,也不可离开其实用基础。至于以后多字印发展达到篆刻艺术的高度时,则是一个漫长的演绎过程,是沿着印章从实用性向艺术性过渡而形成的。那么多字印的生成基于何种成因,有哪些类型区分,经对多字印的发展脉络仔细考查,大致有以下几方面的成因:
1 成因之一──历代官印
当我国历史进入封建王朝政体时期起,下迄2000余年之久,从中央到地方各级政权组织即以官印体现其至高无上的权力。官印有丰富的文化内涵特征,上自皇帝的玉玺,诸侯王的金印,下至行政、军事、少数民族政权,直至当代的公章,无不以官印显示其威严显赫的法律和权势。我们目前能见到最早的多字印是西周时期的陈国“陈□立事岁安邑□釜”,据刘江先生考证,此印类似陶印,非官玺。经考察,先秦时期多字官玺,绝大多数以六字居多,六字以上者寥若晨星。
直到战国时期,多字官玺才在个方国普遍出现。如:魏官玺“扬州左邑右尗司马”等。秦统一天下后,官印亦统一为四字,鲜有四字以上的官印问世;至汉代政承秦制,汉初多以四字官印居多;至汉武帝元封六年(前105年)行太初历起,诏告天下:“官名文印章以五字。”;至新莽建国元年(前9年),他不仅大力推行五字官印,而且突破五字有六字官印行世。
王莽施行官制新政时,更对周边少数民族如:匈奴、乌桓、高句丽等“僭号称王者皆更为侯。”一律重新颁给玺印。这时便产生了6到12字的少数民族官印。如:“新保寨乌桓犁邑率众侯印”等,这种官印还延续到东汉。至魏晋南北朝时期,以五字将军印为代表的官印,占据了这一时期的官印形制。但是大量的少数民族官印在此时却占有一定的地位,成为对外交往的凭证。如:“晋高句丽率善邑长”,是中国与朝鲜印章上密切交往的物证。
至隋唐时期,由于普遍使用纸张,为印章钤盖提供了便利,另外,为体现官府的威仪,官印日趋向于大,字体以九叠文为主,字数4字以上不等,最多有8字之多。如:唐官印“东部尚书吏部之印”等。五代、宋官印更以多字官印显赫于世,如五代:“秦成阶文第三指挥诸军都虞侯印”。
辽金元三代,或以契丹文或八思巴文刻制官印,字数沿袭唐宋,多达十字以上。如辽官印:“清安军节度使之印”。至明清、民国更趋于巨印形制,且以宽边细九叠文为主延续500余年之久。
尤其是明初由洪武初年创设的“关防印”,更是把多字印推向顶峰。如清官印“泰陵内务府总管之关防”等。值得一提的是,清代以满汉文对半设计印文,章法排列之精巧,镌刻技艺之精湛,无不令人击节称赏。
另外,太平天国官印也以多字印为主,如“太平天国天朝九门御林天义右拾肆护军”木质印,多达18字,弥足珍贵。至民国依然沿袭明清官印形制,即阔边细纹,以方、长方形居多。新中国建立后,最初延续宽边巨印形制,但印文一改千年来的篆书而以仿宋字体所取代,但很快于1954年10月以后,各级政府印信即以圆形公章代替。至此,给之前的官印画上了一个句号。
纵览2000多年来,多字印以官印为主流,这是各朝代政治体制的需要,所以能延续数千年而经久不衰。同时,从印章角度分析,姿态万千的多字官印,为开创后世多字印篆刻艺术,奠定了丰富的艺术底蕴,积蓄了宝贵的艺术资源,有着不可低估的重大意义。
2 成因之二──秦汉瓦当、宗教印、印文砖
我们从秦汉瓦当、宗教印、印文砖中,亦可窥见到多字印的印痕。如:秦瓦当“维天降灵延元万年天下康宁”、汉宗教印“皇天上帝制万神章”、汉印文砖“富贵昌、宜宫堂,意气阳、宜弟兄,长相思、毋相忘,爵禄尊、寿万年。”严格地说,瓦当和印文砖不能列入印章范畴,但考察其大量制造过程中,必定先要刻出印模,烧制为陶模或铜模,这就和印章如影随形地联系在一起了。
3 成因之三──吉語印
吉語印是自秦汉以来人们为求平安和希冀吉祥富贵所发自内心的祈愿,尤其在民间很为流行,直至现代人们依然传承着这一文化习俗。吉語印大多以多字数体现其特色的。如汉代吉語印:“绥统承祖子孙慈仁永葆二亲福禄未央万岁无疆”,印材为玛瑙,长达20字巧妙地分布在圆形印面上,不得不为2000年前的印匠那巧夺天工的技艺而折服。又如汉吉語印“大富贵昌,宜为侯王,千秋万岁,长乐未央。”是多字吉語印中的精品。
4 成因之四──殉葬印
古制:官吏死后生前的官印可随同殉葬,但真印上交销毁,均以仿制品下葬。多字殉葬印大多冠以籍贯姓名。如汉殉葬印“乐浪太守掾王光之印”等。
5 成因之五──文人印
唐宋时期书画鉴定和收藏蔚然成风,上自帝王,下到士大夫,都以鉴藏书画为雅事。这时一大批文人如贾似道、米芾等,纷纷刻制鉴藏印。鉴藏多字印尤其在宋元之际,以赵孟頫、吾丘衍首创的元朱文印问世后,更为多字印章开辟了广阔的创作天地。
一时间追随者风起云涌,涌现出一大批以元朱文自篆自刻的文人雅士,促成了文人印历篆刻舞台达千年之久。经历代文人、印学家、篆刻家不懈努力,潜心钻研,心血浇灌,成就了元朱文多字印的辉煌,至今方兴未艾,经久不衰,为多字印创作积累了宝贵的财富。明清之际,随着社会文化高度发达,文人雅趣的气息愈来愈浓,多字印如雨后春笋般登上大雅之堂,诸如:多字鉴藏印、斋馆印、藏书印、封缄印、纪年印、地名印、诗词印、职官功名印等(我们统称为文人印),大量的此类多字印章在印坛竞放,一直影响到当代篆刻家且催生了“多字闲章”这一独特的体式,风靡至今。也把多字印艺术推向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成为多字印生成的又一个历史高峰。
6 成因之六──六面印、押印
历代有很多“多面印”面世,毋庸讳言,它自然是多字印的一种体式。近代学者王献唐《五灯精舍印话》阐释六面印:“汉有臣字,类为两面印,或套印六面印。臣下列只为名,不加姓氏,无姓则人不能晓,故别有一面,具体姓名全文。”实际上,多面印用途较广,各面的作用不同,除姓名外还刻有官职、封缄、言事、上疏、加密等。东晋时期多字印颇为流行,北周时竟有二十四面印传世。最有名的是晋代六面印:徐道翼、徐楀言事、徐楀白牋、白记”。另“徐楀、臣楀、外元押印也间有多面多字印,印文多为八思巴文:“项氏六止、封记、封全、平安、六止”,其中夹杂有汉文。此印以封缄文书及家书功能为主。多面多字印还是从实用出发而产生的。
7 成因之七──边款艺术
印章边款和印章犹如孪生姐妹,在篆刻艺术中相映生辉。明清至当代篆刻家非常注重边款的刻写,他们或寄托情愫,或补史之阙,或抒创作感怀。其辞典雅隽永,其书俊逸流畅,其镌工整洒脱。无怪乎称边款为“微型之碑版,袖珍之画图”。一幅好的边款,使人如欣赏一幅小楷佳作,更令人如欣赏一方黑白相间的多字印作品。在诸多大家中,赵之谦边款最富有创造性。他广开印路,把权诏、镜铭、钱币的艺术特色引入印章边款,在边款的内容、形制、风格等方面,为边款艺术树立了一座里程碑,也是多字印创作的艺术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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