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字有音律之美,可吟诗唱赋;汉字亦有造型之美,可书法篆刻。而汉字造型美之最显见者,当属鸟虫篆。鸟虫篆是取鸟、虫、龙、鱼等物象之大意来装饰篆书文字,或将篆书的笔画盘绕曲折以呈现鸟虫等物象的抽象形态,从而使篆书更加具有神秘的装饰美感。鸟虫篆书具象与抽象交融复合,点画间鸟翔夔翱、蜿蜒盘曲,极尽华美之风。
我习鸟虫篆印多年,力求在继承的基础上有所创新并不断丰富个性化的艺术语言,略有所感,择之收录于后。
一、线条婉曲流畅,追求节奏、律动的乐感
篆刻作品的形式美最直观地反映在线条的变化、对比与调和。
我认为鸟虫篆印的用字,当以流动婉丽为上。线条排列组合的起伏层次形成疏密关系;线条质感的轻重互补形成对比中的和谐统一;线条动势的导向性形成量感的次序性与平衡性。这种视觉上的律动,理同音乐,有管弦丝竹之妙。
二、巧以纹饰,权衡比例
鸟虫篆书的结体有极大的可塑性,可尽情驰骋,达到近乎自由的程度,但万不能有违篆法。
纹饰是鸟虫篆印最显著的艺术表征,而纹饰之用当在一个“巧”字。移步换影的花写、委婉穿插的运动,使变化得宜;虫鸟鱼龙等物象、纹饰要丰富、多样、巧妙,布置要匀整。不可过分追求纹饰的繁复而画蛇添足,令人眼花缭乱而有悖“淳正典雅”的印学主旨。
三、章法冲和,追求非对称的均衡
鸟虫篆印印文绸缪盘绕,以丰茂饱满为基本格局。我作章法布局,以繁简、大小、正侧、伸缩、挪让、避就、假借之法,潜心化合疏密对比关系、虚实相生机宜,追求非对称的均衡。
四、借边入印,化于无形
宋元以来官印都作“阔边”形制,后世印人皆以为恶俗,但不知为何当代鸟虫篆印也作“阔边”式样,我不敢苟同。
我作鸟虫篆印印边,粗细、虚实、完破、正斜相济,不拘成法,相势而用之。以借边、粘边、残边之法,将印边与印文融为一体,颇有新意。
五、残破与粘连并举
中庸之道是传统造型艺术的主要审美价值趋向。鸟虫篆印艳饰细密,处理不好会使作品失之于浮华流俗。我取古代烂铜印之意,以残破、粘连、损边之法,以增加作品古朴的韵味,寻求一种秀美而不失庄重的意趣。
六、刀法多变,不拘成法
明代程远在《印旨》中对刀法有精彩的描述:“俯仰进退,收往垂缩,刚柔曲直,纵横舒卷,无不自然如意。”
我刻鸟虫篆印,注重运刀角度、疾徐、走向、轻重、转折的细节变化,冲、切、披、削、凿、斫、蚀、点、刮诸法并举,力求任心自运、浑融无迹的境界。
七、开拓白文鸟虫篆印新样式
谷松章先生在《鸟虫篆印技法解析》中说:“白文鸟虫篆印的典型装饰语言只有方介堪一种,其他人均未在白文鸟虫篆印上形成完善的个人风格,没有个性化的纹饰语言。”这的确是当代鸟虫篆印发展的一个瓶颈。
我作白文鸟虫篆印则绕开方介堪,直接取法汉代鸟虫篆印,并掺以自家朱文鸟虫篆印之法,在篆法、纹饰、章法、刀法、情趣等方面与朱文印调和,以期形成统一完整的艺术风格。
八、风格的统一性与形式的多样性
就艺术学的一般规律而言,艺术风格的形成,是在多种表现形式中创造出的相对统一的审美格调,吴昌硕、黄士陵等无不如此。而当下有些印家常常把某一种表现形式加以强调、固化,并以之作为艺术风格予以坚持,此极易使作品程式化而缺乏生气。
我作鸟虫篆印在坚持秀美端庄的审美诉求时,也在作品个性化表现形式上作多种探索,有线条光洁流动或生涩凝滞者、有章法饱和丰满或疏朗空灵者、有取意华丽惊艳或古朴笨拙者。当然,凡此种种尚需时间检验,方成正果。
习鸟虫篆印,深知其精意非止绸缪之缭绕、纹饰之繁复,而在于篆法精熟于巧思、章法丰茂而虚实疏朗、线条跌荡有粗细穿插、刀法犀利显冲削之变化、意趣畅达尽笔种刀耕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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