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印社中人苏金海,静默的坚持之苏金海篆刻,陈震生

苏金海,1952年生,江苏南京人,字博生,号长山亭长。别署三省室、坦易楼、八百草堂、盋山精舍。作品多次在国内外展览、发表。中国书法家协会篆刻委员会委员、西泠印社社员、南京印社副社长兼秘书长、江苏甲骨文学会篆刻研究部主任、南京市书法家协会创作委员会主任、南京艺术学院和江苏教育学院特聘篆刻导师。著有《苏金海印集》、《齐白石丁二仲经亨颐简经纶来楚生印风》、《当代书法名家系列作品集·苏金海》。

静默的坚持——陈震生

苏金海是艺术之路上的执著者,他已走过或将要走过的道路,也许由于平缓而显得过于艰辛(太漫长了),但这决不意味着他就是平庸,相反,敢于如此,正是一种自信和智慧。

苏金海的篆刻,可以说是当代中青年篆刻中精谨的代表。线条的干净利落,章法的平正细致,被他做得到达了让人吃惊的程度。而且在这些中间,却没有空洞和死板,浓缩着的是他的和平心气与小溪般潺潺流动的温情。现代感,无非是通过自由的形式诉说情感的自由——自己此时此刻发现的喜、怒、哀、乐。苏金海的篆刻,如同一篇静谧的随笔,不作山誓海盟,不作声嘶力竭,它娓娓而谈,隽永悠长,他把一切,都包藏在他的精谨当中,使得印面上每一个细小的变化,都形成一个个小小的涟漪,幽然地敲击着你的心灵——这是一种很难体察却又很简单的美的表现手法:当一切的一切都沉寂下来的时候,一个细小的声响,也就会无啻一个贯耳的炸雷。

黄牧甫是清末篆刻史上的重要人物之一。尤其他那不同于众人的冲刀之法,在几乎得到了篆刻其他刀法所能表现的所有精神外,把清、静之风味推到了极致。以其刀法刻出的线条以光为形,实则劲力无比,暗蕴钢性,弹拨有声,非浅知用刀者所能就解。而苏金海可以说是黄牧甫的解人,尤其是在他取汉印之貌的作品中,黄氏刀法被他成功地继承下来,长线刚而不僵死,不直白无味;短线线短意长,寓繁于简;起、收、折处,又特有创新处理,变而不悖其情理,和整体风神相协统。古玺、甲骨文篆刻作品中,依然保持着上述锲刻的精神,而笔画搭接处的手法,更具机巧,令人叹服。

坚持古玺篆刻,既是苏金海的知难而上,又是他的聪明所在。古玺篆刻由于所取文字的远古,难识难作,历来少人问津。苏金海反而矢志于兹,义无返顾。长期的浸淫使他对古玺篆刻的各种优长和特点,烂熟于心,并坚持以甲骨文入印,在较少的前人很不完全的探索基础上,开创了古玺和甲骨文篆刻的一方新天地,努力化繁就简,逐步完善字形与印面关系(古玺形制处理印面结构,本来就比秦汉缪篆难以调配,更何况以甲骨文来作),化不利因素为成就美感的因素,逐渐形成了一套完全属于自己的语言。从印面上看,苏金海涵养着一种静默。这种静默不是死寂的静默,是那种元气周运、生机鼓荡而了无声息的静默。这静默,有用语言不能道出的巨大力量。一默如雷,佛家早就认识到了静默的神威。许多持这种静默观的艺术家,悄无声息地走过了自己的生涯,而其作品却用那静默的力量,使他们享受了身后大名的不朽。这种静默表现在苏金海从容不迫的线条上,表现在他无拘无束的结体上,表现在他印面刻完笔道后所留下的一块块红底或空白上——他不需要用它们狂噪出某种利益和功名,他只是把美自由自在地从心头移植到印上,再一任它一点一滴浸润在欣赏它的人们的心田。

书法篆刻其直难,其曲也难。而篆刻中曲的难度更突出地显示在行刀之上。苏金海印章中圆曲处,布篆之时就方法较少,没能尽善尽美,行刀锲刻有时又显得较为单薄,折处稍嫌僵硬,气韵至其处常不能顺畅通行。赵之谦在《何传沬印》的边款上说:“汉铜印妙处不在斑驳而在浑厚”,真是明眼人精当之语。苏金海截铁斩钉般地没要斑驳,同时,他也很大程度上丢弃了“浑厚”,这是目前他得到劲利和清新的代价。吴昌硕篆刻向来以重、大而著称,我想,其根源也正是在能浑厚上,因浑厚而得浓郁气韵,因气韵浓郁而更得重、大之观。苏金海何时在摒除斑驳后再得浑厚之三昧,他的篆刻之美定会愈加耐得住品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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